80后华裔作家伍绮诗征服欧美文坛
2014年底,美国亚马逊从当年出版的数万本图书中选出100本年度最佳图书,并将第1名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80后华裔女作家伍绮诗的处女作《无声告白》,力压斯蒂芬·金、村上春树等99位文坛名家以及大牌畅销书作家。《无声告白》横扫2014亚马逊年度最佳图书第1名、2014美国国家公共电台年度最佳图书、2014Buzzfeed最佳虚构类图书等多个奖项。消息一出,立刻激起中外媒体的好奇心:这个年轻的华裔女孩是谁?
伍绮诗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和俄亥俄州长大,毕业于哈佛大学。父母均为科学家的她,是香港移民第二代。在出版《无声告白》前,她已写作多年,小说及散文作品多见于各类文学期刊杂志。距谭恩美出版著名的《喜福会》已经过去了近三十个年头,伍绮诗的横空出世,填补了华裔作家在欧美主流文学界的空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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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者一上来就需要真相
《无声告白》的第一句话是:“莉迪亚死了。”你是怎么决定这样开头的?
伍绮诗:最后一稿的时候,开头这句话才定下来,前面的几版草稿都是这样开头的:“他们一开始不知道莉迪亚去了哪里”——调子完全不同,一个是揭示真相,另一个隐瞒真相。但我觉得,读者一上来就需要真相。否则,重点会变成莉迪亚是死是活,而到底发生了什么——为什么发生——是小说的重点。我喜欢直率的开头,有种一下子摊牌的感觉。
故事是有根源的,来自我丈夫讲的一则轶事:小时候,他认识的一个男孩把自己的妹妹推进湖里了,她得救了,但我一直在想她掉进水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、她和哥哥的关系是怎样的(落水前和落水后)、如果她没有被救上来,她的家庭会发生什么事。故事最终演变出完全不同的情节,但首先一切都始于一个女孩落入深水中的意象。
《无声告白》是一部关于家庭悲剧和痛苦的小说,也是一个关于跨种族婚姻的故事。为什么会虚构一个处于20世纪70年代小城镇的混血家庭?
伍绮诗:在我成长的过程中——先是住在匹兹堡郊区,后来搬到克利夫兰郊区——我们家周围的社区几乎没有其他亚洲人。你的外表和周围的人非常不同,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体验。你会觉得自己很显眼,并且因此活得很累、不知所措——尤其是当你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属于这个社群,但别人却不这么想的时候。我希望这部小说会引起读者的思考,让他们体会那种感觉,特别是在如果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体验的情况下。
跨种族婚姻直到1967年才合法,我觉得这不可思议,1967年距今仅仅过去了一两代人。我自己的婚姻就是跨种族的,我的儿子是混血儿,所以这些问题对我来说都是非常个人化的。我必须选一个比较小的地方,大都会和多元化的色彩淡薄一些,在这样的地方,混血家庭才会显得扎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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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微物之神》是我最喜欢的书之一
请介绍一下你是如何成长为作家的?有什么写作习惯?
伍绮诗:我一直很喜欢写作,但以前不觉得可以把写作当成职业。整个初中和高中,我一直在写故事、诗歌和戏剧,我已经写了很长时间。但说实话,直到最近——攻下硕士学位之后——我才相信自己可以专职写作。
我是个对每段感情都很投入的人,所以对待写作也是这样:先抱定一种方式写下去,灵感枯竭了就换别的方式。有一段时间,我必须嚼着瑞典小鱼软糖、喝着樱桃可乐才能写出东西来。最近我的习惯是来一杯很酽的伯爵茶,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秘诀。无非是坐下来,重新读读我前一天写好的东西,然后让故事继续下去。
你有没有最喜欢的作家或书籍?哪些作家给你带来过特别的启迪?
伍绮诗:A·阿伦达蒂·罗伊的《微物之神》是我一直非常喜欢的书之一,我每年都会全书重读或者只读其中的一部分。我喜欢、高度推荐并且希望模仿的其他书有:托尼·莫里森的《宠儿》、安·帕奇特的《美声唱法》、伊丽莎白·斯特劳特的《艾米和伊莎贝尔》。还有一些经典,我已经读了无数遍:《杀死一只知更鸟》、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、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《太阳照常升起》《基督山伯爵》。对我来说,它们是相当于安抚精神的文学食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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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十分清楚自己属于“异类”
如何看待“移民在美国”?亚裔美国人如何融入美国大环境?
伍绮诗:我的父母对这类问题的看法是:“你需要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你的种族”。我觉得他们十分清楚我们属于异类这个事实,人们会根据我的行为假定我的整个族群是怎样的。因此,父母自然会想“你需要在学校好好表现,否则别人可能对中国人有不好的看法”,或者,“你应该待人和善,否则别人会觉得中国人粗鲁。”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挺蠢,但成见就是这样形成的。
在美国,种族话题往往以黑人和白人的矛盾为主……仿佛它是一个二元方程,事实上不仅有黑人和白人,而且各个种族是互相交融的。随着跨种族婚姻的增加,我们对所有这些问题的认识会更加清楚,可能会以更复杂的方式谈论种族问题。
《无声告白》中虚构的李家如果生活在今天,而不是“上世纪七八十年代”,情况会是怎样?
伍绮诗:2001年有一项美国人对亚裔人口态度的研究,结果发现68%的人对亚裔美国人有比较消极或非常消极的看法,2001年大多数美国人还有这样的态度,再次令我震惊。假如李家生活在今天,在很多方面生活会更轻松,但与此同时,我认为要在美国实现真正的文化理解,我们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。